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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(30鮮幣) 六十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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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過了多久,才終於能移開目光,不再註視那個再無任何存在的地方,我低下頭,手指無意識地撫著西洋古劍的刃面,內心像被冰凍過般,僵硬不自然。

無法思考,思緒阻塞,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。

現在的情況,無論是理智和情感都失去了作用,面對內心深處那個突然被挖了個洞的黑暗,無法應付。

仔細看著撫劍的手,才發覺一向穩定的手指,正神經質的顫動著,不,顫抖的地方,也許不只是手指。

那並不屬於恐懼或害怕,而是源自另一種陌生的情緒,就好像是放在手心中,明明想要盡全力握緊的沙子,卻無法控制由指縫中不停瀉下般。

到最後,沙子流光了,手心裏再空無一物,就這樣空空的。

這種空空的感覺,很不舒服,擡起眼,我看向眼前的那名男子,並沒有特別的動作,天空中就現出兩個龐大魔法陣,一藍一灰,微微輪轉著。

藍色的魔法陣浮出青焰羽翼沒入體內,灰色的魔法陣則泛在外圍,形成結實的古盾形,在我身周游動環繞。

心刻之法,由心念所完成的魔法陣圖,不需外在的刻劃,就可以成形的魔法,其速度並不下妖術的瞬發。

然而,雖領悟了魔法的瞬發,此刻的我卻沒有欣喜的感覺,哪怕是一絲一毫,都找不出來。

擡劍橫胸,我擡頭目視眼前的那名男子,行了魔界最標準的起戰式。

「亞蘭德公爵麾下第二十七弟子朱華,請閣下賜教。」對強者須給予十足的尊重,即使對方是敵人也相同,這是在魔界時就刻入骨裏的禮節。

只是,這個對強者的專用起戰式,對一向回避不利戰鬥的我來說,還是第一次使出,明知是一場必敗的仗,卻還是非打不可,這種情感,從未在心中出現過。

因為心中的沈沈感,把其它的情感都壓下,所以此刻我顯得異常平靜。

看到這個起戰式,那男子的表現頗為奇怪,原本帶著惡意的笑容突然斂下,連浮躁的氣質都稍稍穩定了些。

「凱門法德。」他左手揚起,以流暢的動作在胸口按了下,居然是魔界最正統的接戰禮節。

心中的訝異一閃即過,然後,我就出手了!

姑且不論我的實力與他天差地遠,被動等待攻擊絕非正確做法,畢竟,單單是為了維持住虛空之騰翼而不停消耗的魔力,我就不知道可以撐多久。

毫不保留出手來拉近實力差距,再從其中找出能夠壓過他的攻擊方式。

並不是不知道,在這場戰鬥中,如果無法找出對付他最正確的戰鬥模式,我必死無疑。

只是,無法抑止。

青色羽翼焰光微盛,我瞬間就閃到凱門法德的後方,揮劍砍落,目標是最脆弱的後頸。

劍剛揮落一半,就感覺到那個力場的威力,並不是攔阻或是重壓這種防禦力量,而是分散,我揮劍的力量,在剎那間向四周解散。

如果以數字表示,我揮劍的力道可能是100,但進入力場後就被強制解散,變成100個1,在這種情況下,就算以西洋古劍的鋒銳,攻到對方身上,也不過如同微風般的力道罷了。

如果不想辦法破解這古怪的力場,就算耗盡全力也不可能傷到他的一根毫毛。

我的攻擊無功後,緊接的是沈悶撞擊聲響,他像是背後有生眼睛般,轉身一腳踢向我的腹部,游動身周的鐵盾在那瞬間突然放大,擋住那一擊。

沒有時間驚訝盾形的變異,我立即借勢躍起,雙手握劍凝聚十足的功力,從上方猛力下擊。

因為力量凝聚於劍的關系,這個力場對劍力的分散顯然較輕微,劍鋒下落,本一直沒有移動像戲耍般的凱門法德終於動了,他偏頭閃過劍刃,卻還是被劍身旁的魔力擦到,臉上出現連傷痕都稱不上的刮痕,在魔力的作用下,呈現黑色。

像是面對不小心沾染的灰塵般,他伸手拭去那抹汙黑,居然露出了微笑。

嘲弄我嗎?

即使有了虛空之騰翼的幫助,我的速度也只是能勉強跟上他,全力攻擊雖可以抵抗力場的作用,但在速度方面卻無法解決。

完全……會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。

心裏這般想著,身體卻已瞬間換了好幾個位置,在最刁鉆的各種角度劈出西洋古劍,其中七劍被力場抵消,八劍被輕易閃過。

幾乎使盡了所有戰鬥技巧和最強大的力量,卻無法傷到對方,連一點血都沒見到,反倒是替我擋住攻擊的鐵盾形,在挨了數十下的攻擊後,開始有不穩定的搖晃。

因早就料到會是如此讓人沮喪的成果,我意志倒是一點都沒有動搖,只是手朝盾面的魔法陣按落,輸入魔力讓它回覆防禦,盾形若一散,我就沒有跟對方打肉搏戰的最低要求了,故不能吝惜功力。

怕體內的魂心供應不過來,為了能夠堅持更久的戰鬥時間,我也不管天界的靈氣是否會造成不良影響了,開始收噬著周遭靈氣補充體內耗損的功力。

靈氣的補充,讓魂心的供應和消耗勉強維持在一個平衡狀態。

就在功力充足的情況下,我利用妖力制造出強勁氣流鎖住他的肢體,雖然在力場的作用下,這種氣流只能稍稍給他一點阻力,但這點時間就足夠我發動突擊了,手中劍毫無遲疑朝他腰間橫揮而去。

本以為可以成功傷害他,眼前卻白影突現,順利砍去的劍被一股大力阻擋,接著,帶著可怖風壓的沈重攻擊打在鐵盾面上。

因攻力太強,這次盾形的防禦只有一半的效率,風壓和力道並沒有完全抵消掉,我不受控制的被那股大力整個彈飛。

被彈飛的同時,我才看清楚剛剛攻擊的是一只白色羽翼,自凱門法德身後伸展開來,不同其它天使,這只羽翼相當巨大,張揚的樣子,就像生著無數尖刺的巨大白爪。

然後,他就消失了,原本在視野中的人影一瞬,就已失去蹤影。

不妙!

在那一剎那,我深深感受到危險,背後突傳來利刃加身的特有痛感。

這是什麼可怕的速度,一直環繞在身周的盾形居然來不及防護,就被砍中了。

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,我放松自己,瞬間溶入空氣之中,已經割入肉裏的兵刃立即失去對象,劃入空氣中。

雖是如此,我也不輕松,先不論背部終究被割入兩公分左右的傷口,單是兵刃劃過空氣時,帶給我已化為空氣身體的混亂氣流,就已經夠難受了。

看到我突然消失,他似乎微微一楞,向四周看了一下,倒是給了我時間迅速脫身,不過沒多久,一股重壓就自四周空氣壓迫而來,逼得我不得不再度現出身形。

也好!反正也只是想喘口氣,並沒有藉機遠遁的想法。

我在嘴裏塞了一顆鳳凰給的果實,幫助傷口覆原,一雙眼冷冷盯著他,不再妄動。

剛剛我主動攻擊,是在身體的情況許可之下,但在巨大的耗損後,我現在所需要的是時間來覆原身體,必須改主動為被動。

以消耗魔力最小的原則,先保護好我自己,等待功力再度填滿足以發出剛剛那種強大攻勢為止。

此刻,攻守換位。

** ** ** **

呼呼……輕微的喘氣聲伴隨著魂心急促跳動的聲音,明明並不特別激烈,卻細細傳達了丹田枯竭的警告。

體內的功力已所剩無幾,右手也在剛剛閃躲失誤後,被硬生生打折,只能用左手戰鬥,不過十分鐘的時間,我便落成這副模樣。

完全沒有面對渺小對手時的托大,凱門法德很認真的面對我,全力出手。

即使有騰翼的速度和充足的功力,在他反守為攻時,我竟還是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,實力差距完全是無法突破的障礙。

而且,我緩緩閉上眼,然後再次睜開,果然不是視覺誤差,這四周的天空,幾乎被白色羽翼完全占遍,不留任何一點餘地。

自從凱門法德張開一翅後,附近的天翼族就像受到什麼傳喚般,開始往這邊聚集而來,並一致性對他低下高傲的頭顱,竟表現出異常的卑微。

這個人,果然是天界的大人物,在這種情勢下,我實在應該要好好考慮如何順利逃跑的事。

只是,目光無意識的移在一個點上,怔了好久,那裏仍是空空洞洞什麼都沒有的所在,就如現在的內心。

目光再移到那些天翼族身上,連我都不懂了。

為什麼會這樣呢?

看到這種令人絕望的情景,心中卻一點動搖都沒有,反而,更為堅定,握著劍的左手,緩緩縮緊,目光掃過這一片白羽天空,龐大的殺氣無法抑止,沸騰騰的擴散開來。

強迫自己將最後的幾分魔力也壓出體內,周圍的空氣立即濃黑似墨,西洋古劍似乎也感受到我目前的情況,不再吸噬魔力,反而一點一滴的註回我體內。

雖然不太夠,但足以我感謝它了,沒有任何遲疑,我夾帶著大量魔力,投入前方天翼族為保護凱門法德所布成的防禦陣型。

雖不知是什麼原因,但引魄魔力是天翼族的克星,就算是強大我數倍的天翼族,一接觸那濃霧般的魔力,就會被汙染,輕而易舉被我擡劍殺之。

右臂的痛楚在戰鬥中不停激烈傳來,但明明是最怕痛的我,此刻卻只有麻木,就連斬殺這些不知數量有多少的天翼族,都只帶來麻木的感覺。

這些東西,做為焰獅的陪葬,也是遠遠不夠。

是的,這種東西,又怎麼會夠呢?下賤的種族。

左臂一旋,就連續斬落先後朝我撲來的兩名天翼族頭顱,在魔力的作用下,這幾乎可稱為是相當暢快的戰鬥,雖然,我並未感到快樂。

餘下的天翼族在損失大半後,也學乖了,開始避開我身旁,轉而使用遠距攻擊武器。

轉瞬間,無數的箭矢出弓,化成數百道白光朝我射來,卻因為撞上突然放大的盾形而無功碎裂。

只是,盾形終究只是魔法陣所形成的結晶,再怎麼堅固,也不可能像神器般恒久不損,在擋住不知多少支箭矢後,它終於一下子崩壞了。

盾形的防護解除後,幾乎耗盡全身力量的我,看著數百箭枝射來,竟一時生不出任何力氣去閃躲。

第一批的箭攻,在魂心突然一跳動、及時輸入一些功力之下,讓我得以移動避開。

但第二批的數百箭矢,並沒給我喘息的時間,緊接又疾射而來,我只能暗自咬緊牙關,準備忍耐接下來的痛楚。

就在面臨箭矢入體前不到一秒時,突然有什麼東西破風而來,後發先至地砸上我的身體,撞離原本的位置,就在下一秒,數百枝帶著能量的箭矢失去目標,彼此互撞在一起,產生巨大的爆炸光芒。

看著那片因能量互撞引起的巨大風暴,我怔了怔,這批箭矢跟第一批微薄的能量不同。

他們早就看出我會閃過第一批箭矢,所以故意將力量都集中在第二次箭攻上。

想必,若剛剛沒避開,被擊中後,可不只是會感到痛楚那麼簡單而已。

而且,那個撞開我的力量,並非偶然,是誰救了我,腦中思考著,目光卻直覺的向左移,準確在兩裏外找到目標。

漾真還有火烏兩人,正迅速朝這邊移來。

可能是覺有趣,凱門法德竟揮手制止手下們想繼續攻擊的行為,等著他們抵達這裏。

「朱華,你的手。」漾真停在我身邊沒多久,明亮雙眼立即閃過驚痛,直直地看著我血肉淋漓的右手臂。

「沒什麼。」對此,我是真的沒在意,跟凱門法德這種強大對手對戰,只是失去一條手臂,已算很幸運。

火烏目光只觸及一下我的手臂,就迅速移開,轉而觀察四周的天翼族,即使已被我殺去大半,仍有十九位嚴密護在凱門法德四周。

「走。」觀察不到一秒鐘,他就下了最正確的決定,盡三人之全力,逃跑。

漾真也抿著一向愛笑的嘴角,點點頭表示同意,只有我沒任何表示,目光直直盯著眾天翼族身後的凱門法德。

雖不懂他為何揚手制止天翼族們,不過這段時間剛好用來回覆功力,在沈默中,魂心跳動積蓄出來的功力,漸漸有一定數量

防礙者,還有十九只,只要殺了他們,就可以直攻凱門法德。

視線突然被擋住,是漾真。

「不行!」她只道出這兩個字,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,她是在阻止我想繼續戰鬥的行為。

看著她,我目光竟有些微的恍惚,然後,搖搖頭,我推開她。

「你們走吧!」

就算加上他們,勝率也是零,而且這件事只能由我自己來做,任何人,都不準插手。

漾真開口要說話,卻被一向不多話的火烏搶了先,只是一句話,很簡單的一句話。

「剛剛,發生什麼事?」

明明就只是一句話,卻讓我的眼前再度騰飛起墨紅交雜的焰火,美麗,卻沒有來得及好好珍惜的事物。

就像突破了什麼,心中的空洞湧出巨大的傷痛,不屬於小小,不屬於方曉晴的痛楚,而是我……朱華的。

如此的……悔痛欲絕。

** ** ** **

應該要捉住的,那一抹永遠纏在身邊、給予我溫暖的的火焰,從不考慮自己,就只是……待在我身邊。

因我的一點碰觸而開心,因我的稍微推拒而沮喪,因為它的存在,內心會感到暖暖的,滿滿的,我明明已經察覺到了,卻……還是沒有捉住。

從頭到尾,問我發生什麼事的火烏,都只是靜靜的,用那雙血紅眼睛看著我,等待著答案。

「我只是……不甘心而已。」用盡力氣,才能讓出口的聲音沒有變形,才讓表情沒產生太劇烈的變動。

是的!

現在為焰獅覆仇,又有什麼意義,已經消失的事物,在時間的滾輪下,只會成為『過去』這個名詞。

可是我,就是不甘心,把焰獅從我身邊奪走並毀去的人。

想要撕裂對方的殘虐欲和心中的悔恨感,即使是已經能理性思考的現在,也從未停止漫延,極端的情緒引發出的極端冷靜,強化了心中的偏執。

就算會喪失性命也好,也要讓那個男人受到傷害,為什麼會有這種不理性的思考。

而且,明明知道這是不理性的,卻還是執意的想做下去,無法舍棄這種心情的我,實在愚蠢。

現在的我,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副神情,並不知道,但當漾真看到時,本想出聲勸解的話話,突然停滯在嘴裏沒有出來,最後竟是什麼話都沒有說,而是轉身朝回去的方向離開。

同時間,凱門法德也一揚手,制止天翼族的追擊,目光看著我,笑吟吟的似乎想要什麼特殊反應般,但讓他失望的,我什麼表情都沒有流露。

而火烏也是面無表情,抽出了雙刀,為他的行為一怔,我看向他。

「我有條件。」他說道,告知我,這次幫助並非無償。

條件嗎?

從頭到尾,我都沒想過要讓任何人插手,因為這是屬於我自己的戰鬥,可是,面對火烏的作為,內心卻無反彈。

他難道不知道,這麼做等於是在送死,何必陪著我,然而……

「我知道了。」點下頭,連自己都很驚訝的,我竟接受了,甚至是對火烏將會提出的條件,也沒有任何遲疑。

然後,我們雙雙轉身,目光朝同一方向望去,凱門法德像是受到什麼刺激般,看著我們的目光,明亮得異常,隱隱散出嗜血的光芒。

在強者的威壓下,我和火烏並未退縮。

很奇異,明明跟他一直以來都是敵人,但在此時此刻,我卻無條件地信任火烏,就只是站在他身邊,竟會產生一種,全世界也可以一起為敵的奇異心態。

毫無道理的信心,伴隨著戰意,如沸騰到最頂點的開水,開始爆發。

很有默契的,我往東火烏往西,撲向早就蠢蠢欲動的天翼族們,竟恰好挑中兩翼最薄弱方向攻去,就在被我們擊中的天翼族發出慘叫殞落時,其它天翼族也反應迅速的做出反擊,各自揚起武器,圍攻火烏。

因懼怕我的魔力幹擾,並沒有任何一名天翼族靠近我,大多閃得遠遠的,無數遠距攻擊用的光箭紛紛朝我射來。

為了閃躲不停撲騰而來的白色箭光,我不得不一再移動位置,體內功力積蓄不足,無法追上以速度見長的天翼族們,目前處於一面挨打的狀態。

看來,一時半刻無法加入戰局了。

百忙之中朝火烏一看,卻見一名天翼族正被他大力甩開,竟朝我方向撞過來,還未反應,身體就自動閃開,無數白色光箭隨後趕上,集中打在我原本的位置,恰好完全被這名天翼族承受。

爆炸產生,白色落羽紛飛,都讓失手誤殺自己同伴的天翼族們,臉色煞白。

發出悲吼,一名天翼族竟全身龐大化,連力量都變得力大無窮,手持著戰錘,連連向火烏攻擊,雖都被後者舉刀擋下,但在那股巨力之下,情勢不妙。

終於,在一次巨大無比的撞擊後,火烏無法抵擋這股怪力,身體被向後撞飛,而方向,正是五名天翼族積勢已久的所在。

我還來不及思考,虛空之騰翼便已發動,青焰微閃,一瞬間就已靠近他,勾住他的手臂就是一甩,將那股沖力從他身上移至我,然後借勢沖向那幾名老是用速度閃避我的天翼族。

黑色魔力乍放即收,在淒厲的慘叫聲中,無數名天翼族被魔力沾染上身,我和火烏趁勢而起,在連環攻勢下,他們在短短時間內失去性命,向下墜落。

再回身一看,天空的白色羽翼,只剩凱門法德。

短短時間內,居然取得這種成果,我不禁有些驚異,以前也不是沒跟別人並肩作戰過,可是我慣了獨來獨往,再加上魔界人本性就不易信人,合作時通常不會比單打獨鬥的強,沒想到這一次,卻異常的得到1+1=3的效果

不可異議,驚詫的情緒在心中一閃而過,但在看見凱門法德流露出的笑容時,這些疑惑馬上被我拋開。

真正的戰鬥,現在才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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